站在收费亭里望着往来车流,忽然觉得博物馆里的文物和我们这岗位,竟有几分相似。那些石器陶器守着远古的烟火,我们守着当下的路——说到底,都是在给“过日子”搭个安稳的架子。
以前总觉得发卡收费是机械的重复,可从博物馆出来再抬手接卡,指尖都多了点不一样的感觉。麦熟时节,联合收割机轰隆隆驶过,班长总笑着打趣:“你们没割过麦子吧?早先没这机器,村里人大清早趁凉快,蹲在地里一镰一镰割呢。”我递卡时多看了眼车斗里的机器,恍惚想起博物馆里那架新石器时代的骨耜。原来“传承”从不分古今?不管是骨耜划开泥土,还是收割机碾过麦浪,都是人民攒下的智慧,都在把“好好过日子”的念想往下传。
有对老夫妻开着皮卡车来缴费,车斗里堆着刚摘的野菜,沾着晨露。老太太探过身往我手里塞:“尝尝,地里新冒的,鲜!”指尖触到野菜的湿凉,忽然想起农耕展厅里那些装粮食的陶罐。以前看陶罐只当是老物件,此刻才懂,罐里装的哪是粮食?是一辈辈人对“踏实”的盼头。就像这老夫妻递来的野菜,和博物馆里的陶罐,揣着的都是一样的热乎心。
那天晚班遇着个年轻司机,说刚毕业还没找着工作,要回平乡老家,导航偏了路,急得直搓手。我指了指方向:“上道往邢台走,下一个出口就是平乡,错不了。”他连说“你真好,人也暖”,踩油门时还回头挥了挥手。看着他车尾灯融进夜色,想起博物馆里介绍石家庄近现代变迁的展板——从荒地到新城,不就是靠这样一茬茬“找路”的人闯出来的?我们守在收费口,递出去的不只是通行卡,也是给“找路”的人递个安心,就像当年那些拓荒的人,给后来者铺了第一步路。
现在换班锁亭门,总习惯往远处的路望两眼。路灯串成线,车灯连成河,忽然觉得这景象和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很像——文物在展柜里亮着,车灯在马路上流着,都是“活着”的故事。我们这岗位看着平凡,却是给这些“故事”搭了个小舞台:有人赶着回家看娃,有人忙着送货挣钱,有人揣着梦想来闯荡。就像博物馆里每件文物都有它的位置,我们守在这儿,就是给这些“过日子”的故事,守个稳稳的开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