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南和收费站影背墙的后边,六棵杏树已静立十余载。每年初夏,当阳光将枝叶镀成翡翠色时,青涩的杏果便悄然膨大,待到五月底,沉甸甸的果实压弯枝头,金黄与橙红交织的果皮下裹着酸甜的汁水——这是属于我们收费班独有的“杏福时光”。
这六棵杏树是以前老收费员栽下的。起初不过是碗口粗的幼苗,经年累月地扎根于收费站砖缝间,与车流的喧嚣共生。春日里,它们是最早报春的使者,雪白的花簇缀满枝头,我们纷纷拍照留念;盛夏则化身“天然空调”,浓密的树荫为我们遮挡烈日。最令人惊叹的是其果实——不同于超市销售杏子的绵软,这里的杏子果肉紧实,酸度与甜度达成微妙平衡,连果核都透着清苦,仿佛凝聚了土地的倔强。去年气象台发布高温预警时,几株杏树竟在烈日下结出“糖心杏”,咬破果肉的瞬间,蜜汁顺着指尖流淌,成为大家口中“舌尖上的奇迹” 。
白班结束的傍晚,是摘杏的固定时刻。无需号召,我们便自发集结:有人搬来梯子倚靠树干,有人举起编织袋接应,还有人举着长竹竿轻敲枝头——“咚咚”声与枝叶摩挲的沙沙声,奏响丰收序曲。班长总爱念叨“摘杏要戴手套”,而我却年年第一个徒手摘取最高处的“树顶红”;零零后张垚森第一次尝试爬树,晃动的枝桠惊飞麻雀,惹得树下众人笑作一团。
摘下的杏子很快被分装成袋,开启它们的“奇幻漂流”。有人用冰糖熬制杏酱,抹在早餐的馒头片上;有人将果肉捣碎浸泡,制成解暑的杏子茶。记得去年端午,我们把杏子做成“杏福香囊”,塞入艾草与陈皮,送给其它同事时,对方惊喜道:“这比粽子还别致!”如今,这些杏子早已超越果腹之需,成为连接人与人的纽带。
这六棵杏树恰似收费站人的精神图腾。它们扎根贫瘠的边角地,却以年复一年的绽放回应时光;我们日复一日重复抬手、微笑、收费的动作,却在杏子成熟的季节触摸到生命的丰盈。此刻,枝头残留的杏子正在风中褪去青涩,而我们也在年复一年的摘取中懂得:所谓幸福,不过是低头耕耘时,抬头便能望见的那一抹金黄。
暮色渐沉,收费站的灯光次第亮起。六棵杏树在晚风中轻摇,树影婆娑如水墨画。那些被我们摘下的杏子,终将化作车流中的笑语、办公室的茶香、或是某位同事手里的惊喜。而这份平凡中的馈赠,恰似岁月酿成的蜜,甜透了南和的夏天。